穿过普罗旺斯三重门--三重门 凡·高的阿尔

  • 2014-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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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普罗旺斯的重镇阿维尼翁(Avignon)出发,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便可到达罗马人的另外两个重镇:奥朗治(Orange)和阿尔(Arle)。

  这两个地方都有保存完好的古罗马圆形剧场和竞技场的遗址。夏天的时候,这里照例还会有很多露天音乐会。站在阿尔的罗马圆形竞技场最高点,我可以看到流过阿尔的罗讷河,我们开车沿着这条河走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在这里,在刺眼的、法国南部让人燃烧的阳光下,我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这个小山丘的后面,就是普罗旺斯的圣雷米,文森特·凡·高在这里住进了Saint-Paul-de-Mausole 疗养院治疗他脑中的幻觉。


  他笔下有这个精神病疗养院的日常生活,那些人们,那些生活在这个疗养院的人们。还有疗养院外面的风景。在那里,他曾经备感孤独。他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一个朋友身上—大自然。这里是阳光和田野的故乡,是法国最美的乡村。对于他来说,他只用色彩来描绘自然,这是最直接的素描。这里的天光变幻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他很多的传世之作都是在阿尔完成的。而这样的天光变幻,是他用色彩的细微色阶过渡来传达的。

  如果有一天,你也可以站在阿尔的圆形竞技场最上面的台阶,来俯瞰阿尔和它身旁的罗讷河,看到我说的那个不远处的山丘。你会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热烈的色彩,这么浓烈的黄和红,还有这么蓝的《罗讷河畔的星夜》。

  二战的时候,由于德国军队的轰炸,凡·高的屋子毁于炮火,现在已经没有了。那座著名的黄色房子(Maison Jaune),我们只能在凡·高的画上面体会了。它现在安静地挂在阿姆斯特丹的凡·高博物馆里。

  在拉马丹广场上的夜间咖啡屋还在。他的那幅《夜间咖啡屋》就挂在咖啡屋的门口,而咖啡馆本身现在成为一个旅游胜地,里面的咖啡又贵又不好喝。

  1888 年~1889 年,凡·高分别好几次在阿尔的一所医院(Hotel-Dieu Hospital)休养。最长的一段时间有六个星期。今天是阳光灿烂的一个下午,我走进这所医院。医院的围廊围出中间一个很美丽的开满鲜花的内庭。去看凡·高住过的病房。外面的阳光让人怀疑。内庭在阳光下开放的鲜花,颜色艳得不真实。而内庭的鲜花旁边,就是凡·高的那幅《阿尔医院的庭院》。100多年过去了,他在他生命中最后一年画的这幅庭院和现在的医院的布局并没有什么变化。二楼的拱廊还在,院子里的鲜花还在。

  我意识到感觉不真实主要是因为阳光不真实。尽管我已经如此习惯这样热烈的阳光。每年这里有阳光的日子超过300 天,这里是普罗旺斯,法国南部,有着魔幻一样光线的法国南部。站在凡·高住过的医院的二楼,我记起出发前不久我的枕边书:《亲爱的提奥》,简直不能置信自己现在在信里所写的阿尔的医院里。也不止一年了,我在各地追寻他还有他作品的足迹,在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瑞士的温特图尔、苏黎世、巴黎的奥塞、德国科隆、慕尼黑。

  现在,我就在这里。文森特,他像是这个物质、理性、贪婪、冷漠的世界的B面。他告诉我们生命里面还有对自然、对人类的热爱,还有机械复制时代所没有办法复制出来的很多东西。我有个朋友,每年年底都会自己制作一个网页,作为给所有亲近朋友的信。我记得第一次看她的信,网页的页面就是凡·高的《罗讷河畔的星夜》,那么深蓝、旋转的背景,而背景音乐就是拉二。我不能不说这是非常契合的组合。拉二的忧郁,剧烈起伏、几欲喷薄而出的热烈情感,也是凡·高很多画作里要强硬地跳到你心里的东西。

  下午阳光依然灿烂,我在阿尔小城四处游晃。看到了法兰西国家摄影学校,据说一年只招25个学生。也许这将是我牵挂阿尔的另外一个理由。到了古罗马剧场的遗迹,侧逆光照射下,在古老的断垣后面,有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女郎在拍DV。她一身黑衣,身材苗条,始终背对着我,我只能用长焦拍到她侧逆光下的背影。走出剧场的遗迹的时候,无意中向上望了一眼。发现树上地上栖满了乌鸦。这也是凡·高很多作品里时常出现的意象。喊一声,晃一晃树,它们纷纷离开,把天空剪出黑压压的一片,然后又纷纷回到树枝上。

  今天阳光灿烂。阳光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氛。是什么地方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可以说出来的是:这样有着神奇光线的傍晚,在阿尔是司空见惯的。晚一点的时候,我们经过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尊凡·高的雕像,朴素的雕像,底座上有一两束鲜花。吊桥还在。和100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木头的两截桥身就再也不会放下来了。小河的对岸有一栋房子,一切都是画中的原样。凡·高那幅著名的画—《朗卢桥》的复制品就在吊桥的旁边。一辆雷诺在河对岸房子前面停下。过了一会儿又开走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和画里的不一样。夕阳给这座朴素的木头吊桥涂上了一层金色,又慢慢地变成红色。

  一个世纪前,就是这座桥让凡·高想起了有着类似景色的荷兰乡村。木桥勾起了他的思乡之情。他在阿尔,可以说是一个老友也没有,惟一来了短短一段时间的高更,也因为和他的矛盾拂袖而去。孤独,彻底的孤独,使他更加多产。

  “How you suffered from your sanity,How you try to setthem free.”在这么温暖的、包容一切的夕阳底下,有另外一个角度观看流经朗卢桥下面的运河,那是透过河边的树丛。小小的运河流到这里有一个完美的弯道,当年的凡·高一定也曾注意到这一点。河水在缓缓地流,但是一秒钟也不停息。此时此刻,吊桥、房子、河流、树木、天边的云彩,一切都在一片火一样的余晖当中。

  太阳,在这个时刻展现了它一天里最美丽最惊心动魄的光线。“—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但你还要使用第三只眼,阿尔的太阳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把土地烧得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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