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一早起身,打的到旅游出发地点,29钱。那天去甪直特价游的共有5辆大巴,游客人数还不算太多,这是我们所乐见的。九点发车。导游说车程约一个半小时,其实十点刚过就到了。大巴将下高速公路时,车内的冷气突然没有了,一开始大家以为这是司机为了节油而有意为之,心怀不满。但导游说空调的开关是开着的,检查之下发现原来是水泵坏了,好在景点将至,稍稍忍受一下也就过去了。下车后跟随导游进镇。在镇门口的售票处我们留意了一下票价,景点联票60元/人,而这也是入镇参观的大门票了。这些江南水乡都是这个样子,大门票含景点联票,实质上是强卖搭售,不论游客是否要看这些景点都要掏这个钱,上一周去南浔门票是100,周庄好像也是100。
镇前广场上有一座神兽甪端的雕像,甪直原名甫里,因镇边的甫里湖而得名,后来因人们为了取吉利的意思,以甪端之甪为镇名。又有一说曰“甪”乃仿照当地水网之形状所造的字。既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摇橹举棹自是免不了的。但甪直并没有周庄那种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的景象,总体而言还比较清静,感觉就好了许多,更能让人体味传统的水乡生活。
河岸边的草丛中有几只鸡仔在觅食。它们可是真真正正的散养走地鸡。小鸡们自由自在地从这里走到那里,并不见主人在边上,也不知道它们的窝在哪里,想来它们自己总是认识家门的吧。
路边还有一块当年苏州府颁立的石碑。
镇上的许多人家都养着猫猫狗狗,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多是中华田园犬或是中华田园猫——但它们都十分可爱,尤其是那只躺在桌子底下的黄猫,一副爱理不理的慵懒相貌,倒也切合小镇慢节奏的生活。
路边,有一位大姐正在搓制面筋,这样的生活场景是城里看不到的。我举起相机正欲拍摄,大姐却一脸羞涩,连连摆手,不愿上镜。劝说之下,勉强让我拍了一张。由此可见当地民风淳朴的一面。
不知是从哪里的发端,江南那些成了旅游景点的水乡小镇都以猪蹄为特产。周庄的万三蹄、枫泾的丁蹄、朱家角的扎蹄,不一而足。每到一处,沿街众多的商铺都在做猪蹄的营生。只见一行行、一列列红亮的肘子在柜台上排列齐整,等待游客的挑选。行文至此,想起前些天看的电影《高考1977》中那个时代的一句宣传口号:以优秀的成绩接受祖国的挑选。猪蹄是没得选择的,谁掏出粉色的伟人像就得跟谁走。而对三十年后的当代人来说,其命运要比我们的前辈强不少了。在猪蹄这方面,甪直这个商业气息还不算太重的地方也未能免俗,具体叫什么蹄我忘了,也打着甪直特长的幌子,只是卖的店家并不太多,列队检阅的只有一、两家。
镇口有家卖麦芽糖的小店,里面的师傅边绕糖边吆喝,嗓音宏亮、通透,还颇有韵律感。不远处还有一个卖灵岩山石壶的铺子。十多年前,在灵岩山山径的两侧曾有过许多小摊卖石砚、石壶,近几次去的时候这些摊位已不见了踪迹。只是几年前我们在藏书一家前店后工场的石雕工艺品商店离买过几个,但那店家也是门可罗雀。其实这样的石雕是很有特色的旅游商品,比猪蹄强多了,不知何故沦落至此,主要问题可能还是在市场营销方面。
甪直的食肆中引起我们兴趣的是一家卖糕团的小铺子,柜台上摆放这一些糕点,其中的青团立即捉住了LP的眼球——伊原本就好这一口。那青团的个头儿只有常见的一半大小,色泽自然,不似添加了许多染料的大路货那般吓人的相貌,掌柜的说这是用菜汁做的。我们买了一个尝尝,果然不错,入口就有一股植物的清香。于是买了一篓带回家。
江南人杰地灵,各处都人才辈出,似乎每个水乡小镇都能找到许多可以引为骄傲的先人。甪直的王宅和萧宅就是当地两位名人的故居。
王韬是清末人士,在参观其故居时对他留下的印象只有三点:一、孙文曾拜见过王韬——又是与名人沾边的好处;二、王韬乃中国早期的报人;三、他是马赛曲的首位中文译者。由此记起在无锡时,得知顾毓琇先生是海涅《欢乐颂》的中文首译,不禁又生出对这些前辈大家的景仰之心。行文时上网查了相关资料,才发觉韬公的成就远远不止于此,他是当时中国著名的学者、思想家和新闻出版家。他在香港办报时,其变法维新的思想可能对康南海产生过影响。王韬协助英人将《尚书》等经集译成英文,更在1847~1853年间参与了合和本中文圣经的翻译,这一版《圣经》有可能是中国发行量最大的书籍。在寺庙里烧香许愿者,家里未必有佛经,但基督徒必有《圣经》,且往往人手不止一册,以官方统计,中国目前基督徒的数量约有1300多万,实际的人数更多,甚至可与党众相比,或曰有过之。再加上历代信徒的总数,可见《圣经》的印数之巨。韬公还曾受邀在牛津演讲,成为中国学者在牛津讲演的第一人。韬公曾在欧、日游历,有游记传世,他在报界的政论文章是当时中国之翘楚。在我看来,韬公之学养、见识、成就远在叶圣老之上,实在是甪直的第一名人。只不过叶圣老与本朝的渊源颇深,如今的名气更大而已。王韬故居后花园的面积尽管不大,但水池假山、草木花卉布置精巧,在老宅粉墙黛瓦的映衬下更显得是一处读书养心的好所在。
对于萧芳芳是人我此前是一无所知的,看了介绍说她曾演过方世玉的妈,与李连杰配过戏才略略生出一种类似于“汤的汤的汤”的亲近感,尽管我不喜欢看打戏,对李连杰更是没什么好感。萧女士生于1947年,她七岁从影,从童星到著名演员一路走来。她主演的《女人四十》——这个片名倒好像听到过——1995年从柏林捧回了维尼的表哥,其成就远在李大侠之上,堪称国际影星,比那些因在洋人拍摄的电影里露过一小脸就扛起“国际”招牌的艺人更不知强出多少。值得钦佩的是萧女士的才华还不止于电影,98年以知天命之年获得儿童心理学硕士,并致力于慈善公益事业,在舞蹈、礼仪、绘画等方面颇擅长。只是萧女士近年来遭遇贝多芬晚年的病扰,基本息影了。
甪直老宅院的规模和装潢虽不及南浔的“象居牛舍”,但也有自己的特色。曾经去过的水乡大宅的二楼一般都是不开放的,萧宅却不然,萧芳芳展厅的一部分就在二楼上。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下面是两进房舍之间的天井,上面是层层叠叠的黛瓦山墙,别有一番韵味。
似乎许多江南大户人家的宅院在主屋的一侧都有贯通各进院落的通道,平时供下人行走,必要时也可以成为一条应急通道。萧宅如是,南浔的张宅也是这样的格局。
对多数人来说,叶圣陶应该是甪直最著名的人文名片。蒙学时语文课本中读过的《多收了三五斗》至今还有印象。其中的一些细节历历在目,比如粮户们讨论是买整听的火油还是一小瓢一小瓢地零沽;稀奇于热水瓶的保暖性能;让小孩子眼睛冒火的塞璐璐洋娃娃等等,还有那如同农民们的希望一般破裂的水面上的泡沫。然而文中万盛米行的名号倒是在我的脑海中淡忘了。如今的万盛米行是甪直的一个重要的景点。介绍上说米行鼎盛时储米的粮仓就有百余间,现今开放的展出的大约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米行中展示的有各种粮食的盛具、石磨、筛子、木质的风箱和脱粒机等等,还有一架水车可供游客体验当年浇灌稻田的情景。
<!-- 回复或引用 -->
在甪直,比这些故居、米行更悠久的建筑是保圣寺。保圣寺为梁天监二年所建,也算是梁武帝萧衍崇信佛法种下的善根。只不过萧衍广建寺院,自己还舍身出家,但仍是没有慧根之人,其作为被达摩老祖斥为“世间的小果报”。二人言语不投,法缘不合,却成就了达摩脚踏一支芦苇渡江,将衣钵传与本土高僧慧可,开创了中国禅宗一脉。据说保圣寺香火兴旺时曾有屋宇五千多间,僧众千余,甪直半镇皆为伽蓝所有,被称为江南四大名寺之一,堪比杭州的灵隐。后几经兴废,如今寺内的建筑多是近年的仿建,遗址也不再是佛门净土,而仅仅是一处旅游的景点了。
现在,保圣寺存留的佛教遗物主要有:幡竿夹石、大铁钟、南宋雕莲花石柱础、尊胜陀罗尼经咒石幢,最著名的要算是唐代杨慧之所作之泥塑罗汉造像。造像的价值最早由历史学家顾颉刚先生于民国八年在甫里访友时发现,郭沫若先生(或许他就是钱存默所言之“郭钉铰”)曾说“保圣寺的罗汉塑像,筋骨见胸,脉络在手,尽管受着宗教题材的束缚,而现实感却以无限的迫力向人逼来,使人不能不感到一种崇高的美”。造像原有十八尊,半数毁于民国十七年火灾后的大殿坍塌。日本东京大学美术史教授大村西崖读了顾颉刚写的关于杨惠之塑像的一系列文章后,专程到保圣寺调查杨惠之塑像,认为是炉火纯青之作。大村回国后,于1926年出版了《吴郡奇迹塑壁残影》一书。此书引起中国文化界名人们的重视。这又是一个“外来的和尚好烧香”的例子,为啥自己专家的评论不能引起国人的重视呢?大殿塌毁后,经蔡元培等人的大力呼吁,募集款项,终为幸存的九尊罗汉像在大殿原址上新建了罗汉堂,加以保护。我对泥塑艺术一无所知,加上浏览匆匆,未能见其妙处,只随意留了两幅影像。觉得其中的一尊造像形容生动、姿态安详。
保圣寺遗址旁有一小水池,两、三米见方,以太湖石砌边,内有红色金鱼数尾。这些金鱼不喜游动,更多的时间只是静静地悬浮于水中,不知是否受了佛法的感染。金鱼本身的“如如不动”,再加之池水清冽,鱼身上鳞纹纤毫毕现。
叶圣陶墓在保圣寺的一侧,有碑廊相通。墓园建在一座石砌的台阶之上,十分肃穆,墓碑上有赵朴初先生的题字。我在旁处也曾见过赵居士的墨宝,实在是很漂亮的书法。离墓园不远处有数株千年银杏,这也是叶圣老对阴宅所提的要求。墓边还有一处“生生农场”,据说是叶先生当年在此执教时倡导学生习农,师生共同劳作的所在。如今的“农场”仅2、30米见方,一侧立有竹篱,种有些许菜蔬,也只是一种“遗址”了。
在碑廊通向叶墓的院子里有一个亭子,内有七、八位身着传统甪直民间服饰的老婆婆——蓝褂黑裤,包着头巾、插着红花——正在聊天。前面在刚进保圣寺的时候我们曾听到唱曲的声音,想必就是她们了。这大约是当地保存传统民俗的一种方式吧。
陆龟蒙的墓地只偏居一隅,墓碑后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坟包,墓前有斗鸭池、清风亭、垂虹桥等甫里先生的遗迹。不远处是白鹤寺遗址,此寺是陆氏家产,规模不大,遗址仅存主殿的石柱础。
作为唐朝的诗人,陆龟蒙的名字我是知道的,但他具体有哪些著名的诗作却是不甚了了。在网上查了一下,他的作品确实都是我所不熟悉的,由此可见自己的无知了。然而翻阅《唐诗三百首》,其中却也没有陆龟蒙的大作。回想起来,可能是从某一位诗人题赠给他的诗作中知道他的吧。
陆龟蒙的身份除了而骚客之外,还是一位农耕专家。甫里先生出身于官宦之家,然而进士不第,当了一阵子幕僚后回到故乡松江甫里,即今日之吴江甪直,守着几百亩地过起了中、小地主的营生。他亲自经营农业,经常下地劳作,留心农事,对当地农具种类、结构和耕作技术有较多了解。他的《耒耜经》是中国唐代末期记述江南地区农具的专著。陆龟蒙还有钓鱼、饮茶、作诗的嗜好,他对各种渔具和茶具都有了解,并为之写诗歌咏。据自己多年垂钓江湖的经验,写了《渔具十五首并序》、《陶朱公养鱼经》及《和添渔具五篇》,对捕鱼之具和捕鱼之术作了全面的叙述。陆龟蒙还有《和茶具十咏》,对茶具作了叙述。以甫里先生的作为,应该算不上是恶霸地主,但若其身在本朝之初,“黑五类”的帽子想来是少不了的,挂牌游街也应该有份,还要加上一个“封建文人”的头衔,其子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是没资格读大学的。整个保圣寺景点没有看到对陆龟蒙生平的详细介绍,看来甪直对这位精于农耕的诗人并不太重视。
将出寺院,在近入口处又发现一个池塘,有绿萍覆盖,但见几只乌龟伸出头项,安然不动,感到很有意思。离开保圣寺,边上民居的墙壁引起了我的注意。斑驳的墙体给人以沧桑感,当年粉刷墙面时留下的螺旋纹更象是一幅抽象艺术的作品。
复沿河行,这一边的河岸建有廊屋,可供人们避雨遮阳。许多商铺九在这廊屋下经营。
我们坐在廊下休息,忽见对岸有一对恋人偎依在一起,小伙子拿着手机,胳膊伸地长长的拍摄合影,女孩子一脸灿烂的笑容。觉得其状可爱,便也为他们留下了一张影像。
离上车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们在一座小桥边的面铺打尖,就算是午膳了。面铺打的是奥灶的招牌——这当然不会是那间老店的分号,打个牌子而已。我们来时,他们家招牌的奥鸭已经没有,我们点了一碗奥鸡面和一碗爆鱼面。鸡和鱼的味道尚可,面条下的较生,有咬劲,正合LP大人的口味。
出镇之时,我在路旁买了一个甪端的小像。留作纪念,但其形容不及广场上的雕塑可爱。边上还有一家店的门前摆了几只手拉的长、短狗,型号与前两周在南浔看到的相同,并不是我感兴趣的品种,于是就没把它们带回家。
下午两点,我们回到旅游车上,车上的水泵已经修竣,空调已能正常工作。待大家到齐便发车去张园游览。张园过去是汉朝丞相张苍的陵园。抵达后,所有的游客按所乘的车辆分成几批,各由一位园内的导游带队,逐次介绍张园的景点。其实,园中所谓的景点多是新造的,诸如按五行八卦排列的木桩、吊桥等等。园子主要的卖点是体现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景观。为此在张园内修了张陵禅寺,寺内有二十四孝宫,将二十四孝的故事做成彩塑,陈列于大殿外院落的两厢。进至山门,导游热情地向大家介绍向佛菩萨许愿、求庇护、求保佑的文化习俗,告知寺内提供香花蜡烛便于大众供养佛菩萨。寺内的“供养”事务有几位僧人照料,主要有莲花蜡烛,听说价格不菲。这些法师的身份我不敢妄加揣测,但他们担负着张园主要的收入来源应该是错不了的了。至此,张园景点的真面目算是显露无疑了。
从园子的地图可知在“禅寺”边上还有一座城隍庙,但我们已没有兴趣再去观赏了。张园的一侧还有一座高约十米的土堆,边上立着什么文化遗址的牌子,好像在这里出土过文化堆积,但边上并没有展览。土堆的顶上还有一座“张陵禅院”,禅院无人照料,仅有几座泥胎木塑而已。张园的正式票价为20元,自己是肯定不会来的。整个张园,给我留下较好印象的是进门处的一座甪端像,比甪直镇口小,但更生动,还有就是“张陵禅寺前护栏上的一个神兽石雕。逛毕张园,我们在出口处稍坐歇息,三点半发车回沪,只一个小时略多便回到了体育场的旅游集散中心,结束了一天的游程。
再来几张照片。
发表评论
提示:请先登录再进行评论,立即登录